抑郁,我们各自隐藏的秘密
我的脑海中,进行着一场葬礼,悼念者络绎不绝,不停地走着、踩踏着,直到仪式的氛围渐浓。当所有人入座,仪式开始,敲鼓的声音沉重有力,敲打着,敲打着,敲打着,直到我的意识变得麻木。我听见他们抬起棺材,沉重的脚步,摇摇晃晃;我的灵魂,吱呀作响。四周,丧钟响起;天堂,就像一个铃铛;存在,仅剩下一只耳朵。安静如我,如同异类,在此孤独,在此腐朽。失去依靠,理性开始崩塌,我从高处坠落,跌入一个又一个世界……
我一度认为自己非常坚强,即使被关进集中营也可以存活下来。1991年,我经历了一系列不幸的事件,母亲去世,爱情终结,我也结束了几年的海外生活回到美国。我经历这一切之后安然无恙。然而1994年,也就是三年之后,我突然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,甚至不愿意去做那些我曾经很喜欢的事情。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抑郁的反面,并非快乐,而是活力。而正是这样的活力,似乎就在那段时间从我的身体中慢慢消失了,所有需要完成的事,都感觉那么麻烦。回到家的时候,我看着电话留言机上闪烁的红灯,不但不会因为听到朋友们的声音感到兴奋,反而会想,怎么这么多人等我回电话。有时候该吃午饭了,我却想,我还得把食物拿出来,放到盘子里,得切,得嚼,得咽,这让我感觉就像耶稣受难一样。
我感到自己的事情做得越来越少,思考得越来越少,感知得越来越少。就好像整个人已经没什么价值了,紧接着焦虑就来了。如果你告诉我,我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一直抑郁,我会说,“只要一个月之后不抑郁了我就可以接受”,但如果你告诉我,“你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严重焦虑”,那么我宁可割腕也不愿意忍受。这是一种持续的感觉,就好像你走在路上,突然滑倒了或者绊倒了,地面猛冲向你的感觉,但这种感觉不是半秒钟,而是持续6个月。这是一种时时刻刻感到惧怕,却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的感觉,就在那时我想,活着太痛苦了。
......
我开始考虑所有可能的途径,帮助患抑郁症的人们变得好一些。最初我觉得只有少数几种疗法有效,药物治疗,几类特定的精神疗法,电休克疗法有时候有效果,其它所有方法都是扯淡。
但是后来我的看法变了,如果你觉得每天倒立20分钟感觉好一些,那就是有效的,因为抑郁是你的感觉和情绪出了问题,如果你感觉好一些了,那么你的抑郁就会少一些。所以我现在变得非常宽容,各种奇怪的偏门疗法我都能接受了,我收到了成百上千的邮件,人们写信跟我分享他们使用的治疗方法,一位女士告诉我,各种方法都尝试之后,最后她找到一个方法,并希望我告诉全世界:最好的疗法是用纱线做一些小制品。(笑声)
当我去了解其它偏门疗法时,我也获得了不同的视角。非洲的卢旺达人告诉我:“西方世界跑过来的心理治疗师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,他们不会让人去阳光下活动,虽然这会让人感觉舒服,他们不使用音乐或打鼓的方式激发人们的情绪,他们不会让整个部落参与其中,他们也没有将抑郁外化为一种恶灵进行驱逐,相反,他们将那些抑郁的人单独地带到一个昏暗的小房间,花一个小时,让他们回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惨的事情(笑声,掌声),我们只能请他们离开这个国家了。”
本文节选自安德鲁所罗门TED演讲《抑郁——我们各自隐藏的秘密》,点击阅读原文可查看原视频